云和

[Elsword]放星星 EEArT

    Arme已经记不清关于Erbluhen跟他一起的契机。几十年岁月里，他只是一个人住在干净却乏味的屋子里，休眠、苏醒、离去、归来，重复着每一天的任务。他的威严不容置疑，严谨而不近人情，也因此被同事们称为“神的意志”，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意义甚微的琐事，如同工作外的生活。直到Erbluhen的出现，这间屋子里才有了松软的双人沙发、冰柜和零食、多肉，那些可以被普通人归类于生活本真存在的细小的美好。

    “今天的星星比前几天亮。”

    Arme从便利店出来，提着他那个简单的，简单到不能再少一片菜叶的便当。路上耀眼的路灯把星光遮掩得那么渺小那么冰冷，他按下电梯的按钮，刚打开门突然想起家里那个不速之客。虽然那人说自己解决，结果每次都要等到他回来之后才摘掉眼镜，懒洋洋地从书桌旁起来问“我的饭呢”。

    “…无理取闹。”Arme每次都被逼着下去买他的饭。而今天，他折返回来带了两份那无印良品式的便当正打开家门的时候，却被扑面而来的香味沉沉地拥入怀中。是久违的厨房的味道，Arme已经不知道有久没有用过那个摆设一样的厨房，此刻却突然把他拉回几年前。

    “喔，欢迎回来——给我你的便当。”

   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Erbluheb穿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围裙下厨的样子。

    Arme一直保持着良好的锻炼习惯，至少有晨练和夜跑。熟悉了长久以来路途上的寂静，他有一段路甚至没有发现停在后面歇脚的Erbluhen。等他顺着原路跑回去，Erbluhen正站在路边敲打着小腿。他前弓着腰，汗水打湿的运动服跟他平日的无袖衬衫一样，衬出他好看的线条。‘好看…？’Arme这么放缓脚步，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他一会。Erbluhen见他跑回来，远远地挥挥手，笑容里丝毫没有认为他会把自己留在这里的担心。

    “稍微，陪我走一段吧？”

    ‘到底是谁陪谁出门……’Arme虽然无奈还是点点头。Erbluhen一步步漫步在暖色路灯的小路上，不时侧过脸去跟上他的步伐，正好撞见对面的目光。‘以后会熟悉的吧？’Erbluhen想着，指指夜空上闪闪发亮的光芒：

    “Arme，你觉得那个是飞机，还是星星？”

    “…是风筝吧。”

    “喔…好像是。”

    Arme的“愚蠢”只是刚刚出口，Erbluhen稍向前些，回过身抱歉地挠挠头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，Erbluhen的微笑刚好跟风筝的光和真正的星光交汇融合，或许他本身如此。即使在他心里那毫无意义，但他还是愿意承认他的性格并不坏。他难得伸出手拍拍他，“的确很像星星。这种风筝蛮好看的。”

    “那改天一起去放星星吧！”发现说错什么的Erbluhen，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嘴。“去放风筝，像星星一样的那种。”

    “嗯。”Arme仰起头，绢一样的夜空上闪烁着风筝的光芒，群星在薄云之间忽隐忽现。灿灿夜空碎裂开，化成星河，成了他眼中的倒影。

    “改天”并不是一个确定的日期，Arme从来没有忘记这件事。面对着或许将要从一成不变的日常中跳出的新鲜和美好，过于谨慎的他，就像踩在海面的浮球上，每一步依靠精确计算才能勉强维持姿态。某个周五的晚上，Arme把热好的牛奶给Erbluhen送过去。Erbluhen站在落地窗前，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，发丝间滴落的水打湿了肩头。Erbluhen把毛巾摁在头顶，却没有擦拭的动作。

    “在看天吗。”Arme戳了戳他的胳膊，把牛奶递过去。“啊，是的。”像被惊到一样，随即接过杯子，Erbluhen看着繁星点缀的夜空。Arme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广场方向还闪烁着他们夜跑回来时看到的那个风筝。

    “Arme，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？”

    “不为什么。”

    但真的如此吗？他所体会到的那些生活的实感，那些来自Erbluhen深爱着的世界。是如同他所说，来自于人类内心的“爱”吗？同样对这个世界抱有好感，Arme与Erbluhen全然不同却殊途同归。天体运行的严谨轨迹、四季花时循环往复，他一样“爱”着一切，Erbluhen却告诉他，星星会寄托情感、花束有特定的寓意。人们也相信，逝世之人会变成星星继续守护他们所爱的一切。

     “无稽之谈。”

    所谓爱，或者其他的情感，究竟为何能改变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。他不知道，也不想知道，至少曾经如此。

    “…我不知道。”Arme闭上双眼，试着将脑海里零星碎片拼凑成完整的人像，却始终缺少拼图的一部分，始终得不到完整的答案。Erbluhen喝掉了最后一口牛奶，从沙发上抓起一个蓬松的抱枕塞到他怀里。他转过身走向水池，留下抱着抱枕依然出神的Arme。

    “等你想出来要告诉我哦？”

    并不是任何事情都在这位“神意”的意料之内。即使他已经察觉到，但无计可施让他第一次想逃离这种无力的绝望感。为了实现约定来到这个空旷的天台广场的日子，距离他们夜跑看到风筝的日子，只过去几天而已。

    “Arme，你喜欢什么样的星星?”

    “肉眼分辨不出星星大概的亮度之外的的差别吧。”

    Erbluhen只是笑着，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。他仰头看着天，闪着白色灯光的基本款风筝摇摇晃晃，最终在微风中稳稳地停在半空，

    “我不知道理由是什么…但至少，如果我一定需要伴侣，没有比你更好的选择。”

    “那以后再一起放星星吧？”

    Arme换用右手牵着风筝的轮轴，另一只把Erbluhen滑下去露出肩头的外衣向上整了整。侧过身，Erbluhen将手搭在他肩头的手掌上。微凉的掌心从他手上滑下去。流星划过天际，显现出好看的线条。

“Arme，你觉得那个是飞机，还是星星？”

“…你啊。”

      夜色清旷。